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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9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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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死了,如何?”

言罷,他真的將左臂探入了床下的縫隙,祈月燼就看著他蒼白的手指一點點靠近自己,似乎是白色的水鳥滑過水面,背著清淺的陽光,朝他緩緩而來。

安納斯停下了手,卻響起了聲音:“對於恨的人,最好的方法就是殺了他,對吧。”

他繼續側著臉,凝視祈月燼亂糟糟的根根黏赤發下,那驚懼恐慌的大眼睛,輕聲道:“你跟我鬧脾氣,說你恨我,可你必須清楚,我的恨,不比你少,我老早就想向你發脾氣了。”

“我恨你,祈月燼。”

安納斯目光幽幽,聲線痛楚:“你覺得我是祈月燭派來的壞人,罵我是騙子,以為我想殺你……簡直混賬。你究竟看到了什麽,聽到了什麽,才開這種腦洞?你的腦瓜,大概連裝滿了澱粉的紅苕都比不上吧?你,個,苕,逼。”(“苕逼”,南方方言,意同於“傻逼”)

“其實你根本就不相信我,裝什麽受盡背叛的白蓮花小天使啊,矯情的小混蛋。老子為了保護你,苦口婆心勸那個三八的祈月燭改邪歸正,我的辛苦費誰付?還不得自己掏錢!呸,老子還被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邪門家夥吐了一嘴的口水,要不是看在你還叫‘它’媽的份上,老子割它上面斷它下面,讓它滾進畜生圈!”

安納斯深深吐了口氣,看著自己呼出的白霧散於空中、混入床下的黑暗,終究到不了那個小小的祈月燼的所在,又見他一臉聽不懂的迷惘,心中難免悵然。

他打起精神,繼續說:“你不相信我,所以一看到我在跟祈月燭說話,就覺得我跟它是一夥的。你不相信我會保護你,只擔心我也有讓你疼的一天,怕我像祈月燭一樣打你……我告訴你!如果我打你,全是你自找的,祈月燼!”

安納斯的聲音透出了恨,他也不管祈月燼聽不聽得懂了,鼻頭發酸的低吼起來:“對,我恨你,我恨死你了!我恨你總是拋下我,自己去死!我恨你當我是個傻帽,什麽都不告訴我,總在私底下搞些小動作,一旦真相大白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。你認為我沒了你也能活,你以為你祝我個‘平安’,我就真能死皮賴臉的活到七老八十——”

“我恨你。你才是騙子。你是最大的騙子,祈月燼。”

留下一個嘆息般的尾音,安納斯攤開伸進床底下的手掌,好似向幼小的祈月燼袒露了自己的心臟。

“我太恨你了。我想過,與其間接害死你,不如我手一抖,直接殺了你呢。我殺了你,再立刻自殺,這樣你就走在我的正前方了,我盯著你的背影,無論你溜去哪裏,都逃不出我的視線,我會在任何地方找到你,不讓你做孤魂野鬼。”

“但是……現在,反而是你想殺我了,哼哼,”安納斯從鼻腔裏發出一身嘲笑,他側視祈月燼的眼神帶上了諷刺,卻是在嘲弄自己,抑或己身的命運,“行啊,那我就勉為其難一次,走在你前頭,為你打前鋒吧!不管你在我死後還能活多久,你死了,最好去找找我為你開的路,反正不讓你掉進閻王爺的陷阱就行了……哼!誰叫你是我夫人呢,我有多煩你,就有多稀罕你,只不過你不知道罷了。”

轉過眼睛,凝視天花板,安納斯收攏左手五指,成拳,刻意曝出自己手腕上的經脈,好讓祈月燼下剪刀。

“動手,祈月燼。”

安納斯輕聲道出二字後,平靜的閉上了眼睛。

他是真的平靜。愛與恨都像潮汐,他不指望哪一波浪花能只漲起、不落下。套用賊俗的一句話吧!他有多恨祈月燼,就有多愛他。

但現在,剪刀的利刃就在他的腕動脈旁閃現冷光了,他可謂死到臨頭了,可他還是打從心底裏認為,恨只是落潮,愛才是他的漲潮。

只有漲潮才能象征他對祈月燼那情動至澎湃的心,他對祈月燼的愛情永遠不是落潮,因為他不願放棄曾經的感動而黯然離場,他的月亮一直在他頭頂,給予他強大而溫柔的引力,指引他在短暫的落潮後,卷起新一波生命的巨浪。

可是……如果他的月亮主動隱於雲後,不再稀罕他潮漲潮落的表演了,他也只能認命。

——你動手。

——我放手。

就是這麽簡單。他不需要自己了,自己滾去輪回就好。反正已經擁有過愛情了,絕不害怕死亡。

就算這個世界的、小小的他拋棄了自己,還有另外兩個世界的祈月燼在等著他呢!左擁右抱左右逢源,才是真·大王生活啊。到時候得註意別讓兩位同而不同的老婆爭風吃醋,呵呵。

安納斯翹起嘴角,覺得自己真是將阿Q精神演繹到一個新高峰的人才啊。

他能感到床底下,祈月燼濕冷的幼小手指貼上了自己的腕部,好像在撫摸暴突出來的動脈。

他是在考慮怎樣下剪刀,才能幹凈利落死人快嗎?

嗬,真不愧是他的老婆,雖然小了那麽一點兒,講效率的性子還是格外討人喜歡呢……挺不錯。

安納斯繼續微笑,悠然等待。他感覺窗外的陽光就橫亙在他的眼皮子上,好像要與他的身體一起,構成一把十字架。

安納斯不信教,只信神。

祈月燼是他唯一的神靈。他為自己的小神仙而獻身,充分展現出了大無畏的理想主義情懷,挺棒的,不是麽。

雖然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,因為有溫熱的陽光照射,安納斯還是感到了一股微醺的暖意,很不符時宜的,他就有了困意。

他迷迷糊糊的想,老婆下剪刀的力道也太輕了吧,怎麽沒一點疼傳來?

……嗤,小孩子就是靠不住,殺人又不是玩過家家,這麽沒有王霸之氣,恐怕將來只能做王八了……

在他的意識即將淪入深海前,一個低低的、幼嫩的聲音,在他耳邊響起了:

“安。”

接著,面頰承接了以一滴一滴的方式傳來的重量。

如果安納斯蒼白的面容是一張有起伏的宣紙,那麽祈月燼接連滴落的淚水勢必已將整張畫紙洇濕,繪出一幅權以水跡充墨色的春山圖。

“嗚……安……別哭了,安……”祈月燼的衣服,唯有一頭赤紅水亮的長發而已。他只從床下探出了個小腦袋,昂著脖子俯視了安納斯的面容好一會兒,才挪挪身子,將頭顱擱上他的左胸口,似乎在隔著衣料,聽他有力的心跳聲。

……滿室靜謐。祈月燼也不抽噎了,只顧默默流淚。

安納斯朝他瞥了一眼,發現他的大半個瘦小身子,其實還處於床底的陰影裏下——

突然,安納斯有了個奇特的聯想:

他終於將他的小美人魚,從幽深的井裏拽出來了。

……雖說只出了個頭……

哈哈哈,真是可喜可賀啊,可喜可賀。

再不遲疑,安納斯順勢勾起祈月燼的腋下,將他整個人都帶出床底,把他安置在自己仰臥的身體上,仍憑他傾聽自己的心跳,感受自己呼吸的籠罩。

同時,不忘騰手掀衣,用寬袖為他遮寒。

擺弄著終於回到水箱裏的小赤魚,安納斯思前想後,終於忍不住問了:“餵,祈月燼,你剛才,為什麽叫我‘別哭’?明明哭的人是你啊?”

祈月燼擤了半天鼻涕,才悶頭悶腦、瓦裏瓦氣的開口:

“因為安的眼睛裏……全是水的光。”

重洗

安納斯仰躺,無言,沈默。

祈月燼俯臥,沈默,無言。

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,縱使相顧無言,安納斯也受不了祈月燼的千行淚了——

他不打招呼,一個頭槌就撞上了祈月燼的小腦門,懵得他眼睛瞪得老圓,更像剛漲滿熱氣的孔明燈了。

“嗚……啊……”依舊被安納斯摟住腰,俯趴在他的身體上,赤發像是萬丈紅綃,將他裹了個嚴實。祈月燼不明就裏,目光裏只剩下了水色的昏,“安……安……?”

“安安安,口吃麽你。”安納斯惡聲惡氣,直起上身,讓祈月燼也坐起來。

不過眼睛往下一瞟,就能看見小老婆紅發遮掩下的某根稚嫩器官……他這麽雙腿大張,跨坐在老公大腿上的姿勢……咳,說正經的,還是趕快找件衣服給他穿吧。

“你上輩子,一定是專拱垃圾堆和下水道的蠢老鼠,”貓兒眼的安納斯痛心疾首的擡起胳膊,用衣袖為他擦拭臉頰上的汙垢,“臟死了臟死了臟死了!你裸奔前找雙鞋來穿,會死啊?!那邊有衣櫃你不躲,竟然給我往床下鉆!你他媽是不是在衣櫃裏藏了個奸.夫啊,小混蛋!”

安納斯罵罵咧咧,抱起祈月燼就往外走,在經過衣櫃的時候,他洩憤般猛踹了櫃門一腳。可憐的衣櫃遭此橫災,卻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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